九门新贵

张起灵：

院子里的杂草该除了。

 

 

 

喜来眠起了三口大锅，这阵仗只有在游客爆满的时候才会出现。

然而我这儿，确实人爆满，只不过都不是顾客。

既是送行，我吴邪也不能小气，说好不收钱就是不收钱。

菜色呢都是些特色，我们云游四海学下的，均是汇聚各地明珠。

胖子忙碌的身影两头转，面前的大锅翻炒着四川腊排骨，还得照看身后嘟嘟冒气的石锅鸡。

自上次墨脱回来之后，得老板的启发，胖子进行了改良。

 

待上汽，鸡肉煨到软烂，将白酒和蜂蜜混合后沿着石锅滴一圈，麦香和蜜香融进鸡肉里，味道更上一层楼。

闻着香气，干活的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面前活蹦乱跳的小河虾，斗智斗勇半小时，终于全部清理干净了。

我站起身揉了揉腰，费解道：“这种小河虾又难清理，肉又少，真不知道图什么，”我将一盆河虾的尸体递给胖子。

胖子白了我一眼，“上次我做的油炸河虾，你吃得最多。”

啊？是吗？完全记不起这件事儿，我挠挠头准备开溜。

 

“哪儿去？”胖子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要偷懒。

说完从身后提出一个袋子，“把田螺清洗了，肉跟壳分开，壳一定要洗干净。”

我难受地接过大红袋子，掂了掂分量，靠！估计又要搞一个多小时。这种奇奇怪怪，又麻烦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喜来眠的菜单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开袋子，一大堆开开合合冒泡的田螺，瞬间感觉两眼一抹黑。

冷静想想，似乎我这个老板只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收钱发钱，好像跟酒楼有关的事儿确实是没怎么上心，都是胖子在打理。

算了算了，他这个酒店大堂经理兼主厨的大腿还是需要抱抱的。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锅灶棚旁边，跟田螺较劲儿。

“不是，这玩儿怎么弄？”我喊道。

胖子正在颠勺，没功夫理我。长清盖上锅盖，用抹布擦了擦手走过来。

“要先让他们把泥沙吐干净，”长清将田螺都倒在打铁盆里，然后放满水，往里滴了几滴食用油。

“先让它泡一会儿”

 

闷油瓶此时端着一盆洗得白白嫩嫩的鸡进来，那是做石锅鸡和花雕鸡的原料。

从隔壁大婶家买的散养土鸡，营养健康。

主要是，后院自家养的鸡，闷油瓶不让动啊！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一提杀鸡，他就谨慎地盯着我们，生怕自己的小黄鸡被杀。

罢了，不过几只鸡，爱养就养吧，给它们养老送终也未尝不可。

 

田螺吐沙需要时间，小鱼的处理工作又落到了我跟闷油瓶头上。

闷油瓶似乎对任何工作都不会抱怨，反而十分有兴致。

看着他双目凝神，认真仔细地用小刀给雨刮鱼鳞，神情专注，一条条小银鱼干净地从一个盆转移到另一个盆。

每处理完一个，闷油瓶都会反复打量，像是在瞻仰自己完美的作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恬淡又舒心。

不由自主地，原本躁动满腹抱怨的我，突然得到了宁静。我坐在一旁，学习小哥的手法，试图从中悟出某种道理。

一大盆小鱼很快就处理完了，甚至我都没体会到闷油瓶的那种乐趣。

 

“怎么了？”闷油瓶见我出神，询问道。

“没，”我摇摇头，“有空吗？有空的话，一起把田螺处理一下？”

我指着铁盆，里面已经满是泥沙。

闷油瓶点点头，“好，我去拿个钳子。”

胖子在身后幽幽道：“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帮手。”

“我们瓶瓶再认真仔细，你也不能压榨人家啊！吴邪！你真是过分！”

我拨弄着盆里的田螺，“跟小哥一起干活能够获得宁静，你不懂。”

胖子：“呦呦呦～我是不懂你们懒人的借口。”

 

闷油瓶抓了一把面粉又加入食醋，然后开始揉搓田螺，“这样可以洗掉表面的粘液，”他解释道。

我也将手放出盆中，滑滑腻腻的感觉，还参杂着腥味，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大概揉搓了几分钟，放水清洗了一遍，然后闷油瓶递了一把钳子给我。

“用钳子将肉拽出来，”闷油瓶做示范，干脆利落剪掉将肉拽出来，然后一剪子剪掉壳，光滑的肉就落在了碗里。

“小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感叹道。

“胖子处理的时候我看到了，”闷油瓶如实回答。

看过即学会，不愧是闷油瓶。

直到最后我也没想明白，这份活儿的乐趣在哪里。

我想大概是闷油瓶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平静下来，内心得到安宁。

也可能是他身上静寂香的缘故吧，我也懒得去纠结这些。

山里的大队人马回来了，我又赶忙回长白雪去招待客人。

 

我招呼长清把茶水倒上。

“各位，还顺利吗？”

崔万里虽严肃着一张脸，但上扬的嘴角一直没下去。

秦宥笑着说道：“人多力量大，文物都已经封存在十一仓带来的蜜罐中了。

我看着后面卡车上的大家伙，”这就是那个黄金棺材？”

“墓穴里条件不好，我们就将整个棺材侵在蜜罐里，运回研究所，在真空状态下再打开吧。”

  

李佳乐走上前来，脱掉帽子，满头大汗。

“福建可真热，我还是穿长袖来的。”

“十一仓的兄弟们都还好吗？”我关心道。

“放心，一切都好，”李佳乐坐下来，慢慢说道：“小白调到北京高层去了，其他人都还留在长沙。”

“哎呦，我这大妹子当大领导了啊，”胖子从外面走进来，拿着一盒筷子。

“天真，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胖子站在客厅叙旧。我跟闷油瓶还有几个熟络的考古队队员去厨房端菜。

客厅放了两桌，院子里放了三桌，有点摆酒席那意思。

客厅两桌坐得是考古队和十一仓的几个领导。

先上的是一波凉菜和炸物，胖子跟长清在厨房忙着准备热菜，闷油瓶又不爱与生人交谈。陪客的活儿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是真的不爱跟那群固执的老头子打交道，还好胖子手艺了得，他们也都饿了。

桌上推杯换盏，只有筷子跟盘子的碰撞声。

胖子的那道炸河虾，酥脆干香，一转眼的功夫空盘了。

我忍着心痛，接过酒瓶子看酒。

 

李佳乐端起杯子，“都在酒里了，别的话就不说了，”说完仰头干了。

我随了一杯，“你们还要长途运输，没事儿吗？”

“无妨，”李佳乐指了指屋外的小年轻，“有我徒弟在，他不喝酒。”

“你小子可以啊，”我反手，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胸脯，“女朋友有了，现在徒弟也有了，人生圆满。”

李佳乐满脸通红笑道：“什么女朋友，现在是老婆了，”说完还亮了亮无名指的戒指。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拉着刚进门的胖子，控诉道：“这小子结婚不叫咱。”

“感情淡了啊～”

“不是不是，”李加乐连忙摆手，“疫情那会儿结婚，酒席都没办，两家人一起吃了个饭而已。”

胖子嗔怪道：“咱大妹子就没生气？一辈子就一个婚礼，哪儿能这么低调。”

李加乐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后续补办个婚礼吧，到时候给你们发请柬。”

“这才是兄弟！”胖子给自己倒了杯酒，“来，喝！”

 

  

酒过三巡，崔万里带着几个老头子走过来，“此次工作，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大力支持和招待。”

“不客气不客气，为社会做贡献应该的，何况你们还交了钱。”我实话实说道。

崔万里嘴角抽动了一下，继而继续说道：“那个，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上面希望你能去研究所做顾问，薪资嘛...可以商量。”

“千万别！”我摆摆手，“让我整天坐在那研究，不如让我死了，不干不干。”

“再说了，我一个老板当得好好的，干嘛跑去燃烧自己。”

崔万里似乎早有预料，无所谓摊摊手，“去不去随你。”

  

吃饱喝足，就该上路了。

我们一路送出门，挥手送别。

转眼间，长白雪又恢复安静，只剩下残羹剩饭，令人头大。

 

我揉了揉肚子，说实话，喝了好多酒，没吃多少东西，有点难受。

我一转头。

“给，”小哥端着一盘金黄酥脆的炸河虾。

我瞬间感觉见到了光。

“胖子给你留的，”闷油瓶微微一笑。

就知道死胖子懂我！

大家忙着招待客人，都没怎么吃饱。

“胖子，叫长清过来，咱们哥几个先填饱肚子，再好好喝几杯。”

话音刚落，长清端着两盘菜走进来。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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